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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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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雨真是說下就下,你瞧瞧這天氣,昨天還好好的,現在這雨大的跟盆潑的似的。我打著傘,可一路走過來衣服還是給全濕透了。”烏日娜叨叨著,瞧見真金同阿諾站在門前,彎了彎膝蓋行了一禮,“爺,你同阿木爾還是到裏面坐著吧,這門口風雨那麽大,都把阿木爾的裙角卷濕了。”

聽烏日娜這樣一說,阿諾才低下頭去看自己的裙角,果然淺藍色的長裙的裙裾上已經被雨水打濕,再看真金,他不知何時調整的自己的位置,剛好將門簾外的風雨阻擋了大半。她有些不好意思,抱歉的朝著烏日娜一笑,“我只是想要過來看看外面的雨而已。”

乞顏禦醫走進來,勸道:“最好不要被風雨吹著,現在你剛剛有身孕還未足三個月,若是著了風寒對孩子不好。”

阿諾走到帳篷內,乖乖的坐到椅子裏,“其實也沒那麽嚴重,我不是什麽嬌貴的大小姐,吹點風雨不可能受涼的。”

“呸呸呸,這話別這樣說。”淺荷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摸了回來,恰巧聽見了乞顏禦醫同阿諾說的話。她先是快速掃了一眼帳篷內,隨後目光在地上摔碎的壇子上停頓了一瞬,可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移開視線最後落在了阿諾的臉上,“老人說有些話不能講的太滿,老天爺很小氣,會故意捉弄你的。”

阿諾望向她,抱歉的露出一個笑容,“剛剛打了一個響雷,我嚇了一跳,手一滑你給我弄來的酸梅壇子掉地上了,這不我還沒來得及吃全部都供奉給老天爺了,他應該不會那麽小氣讓我立刻就感染風寒吧!怎麽說,我也是孝敬了啊!”

淺荷咯咯的笑了起來,連烏日娜都跟著笑,一時間營帳裏的氣氛竟然十分溫暖。

乞顏禦醫搖了搖頭,偷偷瞥了一眼真金,見真金也在淡淡的微笑,似乎十分享受現在的這種感覺,他是老滑頭,忙以一個長輩的身份叨叨道:“你們幾個丫頭,這裏是軍營,瞧瞧你們,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出巡游玩呢!”

“哎呀,我說乞顏大人,這外面的雨聲那麽大,誰能聽得見我們的笑聲啊!”淺荷嘟嘟的說,“何況,我們趕路那麽辛苦,苦中作樂一下不是也挺好的嗎?”

阿諾淡淡的掛著一層笑容,是啊,苦中作樂,其實她才是真正的苦中作樂吧!她擡眼瞧向真金,靜靜望了幾秒鐘便收回了目光,將右手腕擡起來,“乞顏大人,你還要不要把脈了?”

乞顏禦醫搖著頭走過來,從隨身的醫藥箱內拿出一塊木質的金漆脈診放到阿諾面前的小桌上,“其實不把脈也知道是怎麽回事,剛剛雨沒下來的時候天氣比較悶熱,你妊娠期原本就比較敏感,所以胃裏不舒服就會不停的吐,其實吃點酸梅子就好,不過可惜了那一壇酸梅,都被你給摔了。”

阿諾沒說話,靜靜的盯著地上的酸梅良久,希望她這次選擇的路是對的。

至元十一年七月宋度宗駕崩,其嫡子四歲的趙顯繼位,號宋恭帝,然而趙顯年齡不足成年,朝政大事淪為其生母謝太後把持。垂簾聽政,這是又一個滅亡的開始。

真金同阿諾講起南宋如今的形式時,阿諾只是付之一笑。

“趙匡胤當初欺負的是孤兒寡母,如今他的趙氏皇朝剩下的也只有孤兒寡母。”

“雖然話是這樣說,可這些罪過並不能由一個女人同一個才四歲的孩子背負。”阿諾的聲音淡淡的,深意的望著面前的沙盤。她不懂得軍事,但是她卻知道一件東西叫做“科技”。

真金望著阿諾微微有些隆起的肚子淺淺微笑,“阿木爾,乞顏禦醫說四個月的時候就能瞧出是男是女了。”

阿諾隨後應道:“上一次診脈的時候說過幾天就能瞧出來了。”

“烏日娜,你去叫乞顏禦醫來一下。”真金對著帳篷外輕聲喚道。

烏日娜挑簾而入,臉上帶著一些緊張,“怎麽,阿木爾不舒服嗎?”

阿諾白了一眼真金,抱歉的對著烏日娜笑了笑,輕聲說道,“我沒有不服輸,沒必要讓乞顏禦醫麻煩了。”

烏日娜又望了一眼真金,嘴角露出一個我明白了的笑容,“我還是去叫一下吧,剛好也應該請一個平安脈了。”說罷放下簾子走了出去。

阿諾將手放在剛剛隆起不算高的腹部上,手心裏竟然傳來一種奇妙的感覺,一團氣一樣的東西在腹部裏滾來滾去,剛巧碰觸到她的手心。

乞顏禦醫來的很快,是一路跑過來的。還未進帳篷便舒了口氣,責備的朝著身後跟著的烏日娜笑罵道:“你個小丫頭,竟然連我老頭子都耍。”

烏日娜一臉的委屈,跑到門口已經有些氣喘,“乞顏大人,是你自己沒把話說完,這怎麽能怪我呢?”

乞顏禦醫冷哼一聲,挑開帳篷門簾走進去,大步來到到真金面前行了一禮,真金讓他快些起身。他起身後便走到阿諾身旁,上線先瞧了一遍,“氣色不錯,不過還是診個脈吧!”

阿諾乖乖的坐到桌旁,“乞顏大人,我的安胎藥是否能夠停了?”

乞顏禦醫將手指拂在阿諾的脈搏之上,偷偷望了一眼真金,隨後輕咳一聲,“那個藥如果你不喜歡喝的話可以先停,不過,你不能勞心勞累。”說到此,他的話停了一下,眉頭微微挑了挑,臉上的笑容就像一朵盛開的菊花,“好啊,好啊!”

真金臉色微微一變,焦急的問道,“可是脈象中瞧出了什麽?”

乞顏禦醫恭敬的跪下,“恭喜太子殿下,賀喜太子殿下,阿木爾姑娘所懷的是一對雙生子。”

“真的?”真金那常年淡然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欣喜,眼裏更是帶著一些期盼。

乞顏禦醫笑呵呵的道,“回太子殿下,老臣把脈雖然不是很精,但這喜脈卻不會錯。雙生子的脈象,且是一男一女啊!”

雙生子,一男一女?阿諾臉上的笑容中透著開心,她的手緩緩的撫上自己的腹部,是雙生子,是一男一女……

九月的天氣有些涼了,清晨與傍晚的時候涼意森森的,可中午的時候太陽卻特別的好。已經臨近郢州,因宋軍頑強抵抗,元軍的行軍速度減緩下來。

阿諾同淺荷從帳篷裏擡出一張小桌子,桌子上擺放了幾樣差點,桌旁放了一張躺椅和一把軟椅。阿諾安靜的躺在躺椅上面,椅子的設計下面是半弧形,隨著她有意無意的晃蕩著。碧藍的蒼穹就像一塊純凈的寶石,在晃蕩中波光粼粼,迷光閃現。

遠處的娜仁托雅一個人無聊的在大營裏逛著,最近聽說太子營帳裏的女人懷有身孕,她並不是很相信這個,於是一個人晃著晃著就走到了這一塊來。

陽光之下,阿諾安靜的躺在搖椅裏,桌子的另一邊坐著另一個女人,手裏正在串著一串晶瑩剔透的水晶珠子。

娜仁托雅眼睛微微一瞇,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她大步走過來,十分驚訝一般的喊道,“阿木爾,好巧啊!”

阿諾歪了下頭,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是挺巧的。”她並不奇怪娜仁托雅出現在軍營之內,她是伯顏的女兒,如果想要跟隨前來也並非是不可能的。

娜仁托雅將目光放在阿諾的肚子之上,故作驚訝的嚷嚷道:“阿木爾,你竟然這麽快就要做額吉了啊!真是恭喜你了!”

阿諾沒有理會她,對於她的性格阿諾了解的一清二楚。從小到大,她們兩個從來沒有和睦過。

瞧見阿諾這幅樣子,娜仁托雅自覺沒趣,目光盯在了桌子另一旁坐著的淺荷身上。“你這做的是什麽?”

淺荷頭都沒擡,聲音裏透著生疏,“只是串了一條珠鏈。”

“這是什麽珠子,瞧起來好漂亮啊!”

“藍水晶。”

“水晶?”

“是水晶。”

娜仁托雅眼睛裏閃過一道覆雜的光芒,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他們大元朝只有一個人擁有水晶珠。那些珠子據說是色目人從遙遠的海外帶來的,商人們進宮獻給了可汗,可汗個人留下了一些,剩下的全部賞給了當初剛剛立下功勞的那木罕。

“這珠子是北平王爺賞的吧!”娜仁托雅試探的問道。

淺荷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隨後繼續一顆一顆的串著。她的聲音裏透著一種冷漠和客氣,“這是王爺前段時間賞給我的,如今我將珠子都打了孔,打算做成一條鏈子,不知小姐可是有什麽指教?”

娜仁托雅心裏有些狐疑,她並不知道這個丫頭的身份,從小便於那木罕一起長大的她深知那木罕瞧著阿諾時的眼神裏含著的感情是什麽。原本,她以為自己試探一下,探聽一些兩人之間的事情,可是她實在是太笨,竟然會這樣急迫的直接就問。

周圍的氣氛有些尷尬,娜仁托雅幹笑兩聲離開了。

淺荷見她走遠了,擡起頭來望著漫不經心的阿諾囑咐道:“別和她走的太近,這個女人雖然比較笨,但是狗急了也會跳墻,小心點她的小手段。”

“我從小就與她不和,她突然間跑到這裏來跟我道喜肯定沒什麽好事。”阿諾語氣很淡,似乎在說一件根本就與她沒什麽關系的事,“其實她也並不算壞,比著侯門內的那些女人,娜仁托雅算是比較良善的了。”

“我可不這樣認為。”淺荷鄭重其事的說,“她的眼神裏帶著一種嫉妒,分明她看見你就覺得心裏有團火在燒。可是,在你面前她又不能表露出來。”

“……”

“所以,我覺得她肯定是喜歡一個男人,而男人又喜歡的是你。女人不怕別的,最怕的就是情敵。因為嫉妒就像一種□□,將一個人從裏到外的腐壞,心也會漸漸的變成黑色的。為了自己喜歡的男人,女人覺得自己做什麽都不過分,為了得到那個男人的心,即使殘忍一點她也覺得是對方活該。”

阿諾扭過臉來笑著望著淺荷,“說的你好像很了解似的,難道你有過喜歡的男人也遇見過情敵?”

淺荷沒理會阿諾,只是對著她傻笑,“你說說,這個女人喜歡的是太子爺還是北平王爺?”

阿諾輕笑一聲,“都不是。”

的確都不是,她暗自告訴自己。娜仁托雅不喜歡真金,她是個活潑的性子,有點刁蠻任性,不喜歡真金的儒雅安靜;她不喜歡那木罕,因為那木罕是帶著正派,她覺得死板;她喜歡的是那種如同驕陽一樣耀眼的男人,囂張霸道且充滿了男人的味道,張揚隨性無法無天,可惜這樣的男人只有忽哥赤一人。

“那她喜歡的是誰?”淺荷眼裏帶著好奇,真金的心思她看的明白,那木罕的小心思藏的雖然深但她也敏銳的發覺出來。

其實,當初她能夠進入北平王府全是因為一把雨傘。

至元九年的時候,可汗忽必烈下令遷都燕京,燕京城改名為大都。那個時候,她同阿諾也剛認識不久,可是她挺喜歡阿諾的性格,安靜聰慧。於是,在北平王那木罕進城的那一天,她同阿諾一起去禦道兩旁看熱鬧。

當時的天氣不太好,她同丫鬟碧霜一人帶了一把雨傘。可是恰巧的是,那木罕認識阿諾,且又遇見了刺客,慌亂之中阿諾拉著她逃跑,而那把雨傘卻留在了原地。

後來,瓊芳閣被安西王爺忙哥刺一把火燒毀,她在燒樓之前帶著所有的家當逃跑了。可是,辛苦那麽多年建立起來的瓊芳閣就這樣毀掉她是很不安心的,原本正想著通過一些關系在那塊地上重新建造,可正在她托關系找人的時候,北平王府的侍從查幹找到了她。

於是,她因為阿諾進入了北平王府。在王府內也算是一個客人,一直以來那木罕都對她很好,兩個人偶爾會坐在一起聊一會兒天。通常她都是在傾聽,那木罕會講一些他同阿諾小時候的事情。

在得知阿諾回到南宋以後,她以為這輩子恐怕再也見不到阿諾了,可沒想到現在又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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